AD
2016年2月17日，西班牙当局对中国工商银行马德里分行进行了搜查。 资料图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王阳
2月20日，西班牙马德里高级法院发表声明表示，6名中国工商银行的雇员中，其中3人不得保释(收监候审)，另外3人在每人缴纳11.13万美元后可取保候审。
就在3天前，西班牙国民警卫队和反腐败检察官办公室对中国工商银行马德里分行进行了反洗钱搜查，因为该分行被怀疑为犯罪组织进行非法洗钱活动。
据西班牙媒体报道，帕拉地方法院下令批捕调查工行6名高管：包括分行总经理、副总经理、工行卢森堡分行高管、零售部的两位主管及国际部主任。帕拉地方法院负责调查工行马德里分行涉嫌洗钱案。
工行因绕开税务监管被查
这次搜查行动的代号为“阴影行动”，是在西班牙反腐败检察院和当地法院的监督下进行的。西班牙国民警卫队表示，工行马德里分行被怀疑“帮助将涉嫌走私，税务欺诈以及涉嫌侵犯劳动者权益犯罪的收入引入金融系统，使其能够以表面上看来的合法方式转账到中国”。
另据埃菲社报道，此次“阴影行动”是去年调查华人犯罪组织“蛇行动”的延伸。“蛇行动”是2015年5月11日西班牙国民警卫队对在马德里市中心的华人聚集区展开的大规模突击检查行动，旨在打击偷税漏税、雇佣黑工等违法经营活动，专门针对马德里批发区的旅西华商。
“阴影行动”共抓捕32人，传讯47人，其中涉案多为华人。欧洲刑警组织也在其网站中强调，在对“蛇行动”中没收的一些文件进行分析后发现，华人犯罪组织将非法利润存进工行马德里分行进行洗钱。
据西班牙《国家报》网站2月17日报道，此次行动的目的是瓦解把大量资金在西班牙洗白并汇往中国的金融和企业网络。据调查人员估计，该网络绕开税务监管向中国汇走了数千万欧元。
欧洲刑警组织2月17日在其网站上表示，对西班牙国民警卫队的搜查行动表示支持。该组织声称在此次行动中，工行马德里分行涉嫌为在西班牙活动的华人组织洗钱至少4000万欧元(1欧元约合7.26元人民币)。
此次事件发生后，工行首先进行回应称：“我行密切关注此事件的调查进展，工行驻欧洲的负责人和律师已赶往马德里分行，严格执行反洗钱规定、严格坚持依法合规经营，是我们一直坚持的基本经营管理原则。马德里分行正在积极配合调查。”
从法律角度来讲，工行马德里分行是依据西班牙和欧盟法律成立的企业分支机构，依法独立承担法律责任。到目前为止，虽然关于工行马德里分行是否真正从事洗钱活动还没有定论。但是，如果西班牙当局掌握确凿证据，能够明确证明工行马德里分行从事了洗钱活动。那么，毫无疑问，根据属地管辖原则，西班牙当局有权依据西班牙法律和欧盟法律对其进行处罚。
中国驻西班牙使馆网站和中国外交部也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他们均表示：“西班牙已成为中国企业和金融机构的投资目的地之一。对工行马德里分行被搜查一事，希望切实依法、公正处理。”
为何频繁对华商采取行动
然而，此次行动并非是针对旅西华商和企业单独的、偶然的事件。因为除了“影子行动”和“蛇行动”外，西班牙当局在之前也曾对旅西华商和企业采取过数次类似行动：2012年10月16日，西班牙各主要部门联合展开代号为“皇帝行动”的扫黑行动，针对的是“以华人为首的黑社会网络”。
在“皇帝行动”中，法院发出108张逮捕令，拘捕83人，冻结银行账户120多户，没收现金600多万欧元、汽车200多辆。被捕者多数为旅西华商。其中包括被指为“黑社会网络头目”、被控有组织犯罪、洗钱、偷税漏税、恐吓、侵犯公民权利等罪名的浙江省政协委员，知名华商高平。
2014年11月17日、18日，西班牙警方连续发起两桩打击走私、洗黑钱犯罪团伙的行动，在这次行动中，旅西华商依旧躺枪。2015年2月23日，马德里警方出动了400余人实施了准备一年之久的“鹈鹕行动”，几十家公司被搜，11名华商接受调查。
从政治角度来讲，这一系列的行动中不乏政党斗争的因素。例如，在2012年的“皇帝行动”中，被逮捕的人员中包括在野党工人社会党议员和公务员。有舆论认为，执政党通过“皇帝行动”可以将矛盾转嫁给西班牙华人和在野党工人社会党，使民众错误地认为是华人抢走了他们的饭碗，而工人社会党的支持导致了华人的偷税行为。
此外，“皇帝行动”中的主审法官安德鲁高调宣布辞去主审法官职位，理由是许多污点证人都是其挚友，请辞是为了避嫌，这样的理由很难让人不去怀疑其中的政党斗争因素。据新华社报道，此次工行马德里分行被查事件与2012年西班牙政府为转嫁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制造轰动效应的“皇帝行动”有相似之处。
而从经济角度来讲，位于欧盟区的西班牙经济增长疲软，经济恢复乏力，失业率居高不下；反观中国经济虽然面临下行压力，但在2015年仍然保持了6.9%的中速增长，中国依旧是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
据欧盟统计局统计，在2015年前9个月，西班牙对华贸易逆差为129.8亿美元。由此可见，中西贸易中，西班牙处于不利地位。大多数西班牙民众认为中国人抢走了他们的工作。这一形势无疑使得西班牙当局对于中国在其境内的经济存在持抵触态度。
旅西华商需改变负面形象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移民陆续到达西班牙并在此开创了各自的事业。目前，大多数旅西华商凭借辛勤的工作和劳动都过着比较富裕的生活。西班牙外交大臣也承认中国人勤劳、善良、谨慎，从不惹麻烦，由此得到了西班牙人民的尊重。
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中国的侨民始终未能融入当地的文化之中。多数中国侨民仍然生活在由本国人组成的社交圈子中，他们“抱团守摊”，“扎堆开店”，俨然成为“国中之国”。据报道，尽管有些侨民来到西班牙多年，但多数并未真正熟练掌握西班牙语，使得他们与当地居民之间产生了巨大的文化隔阂。
特别是自“皇帝行动”以来，当地媒体大肆污蔑旅西华商为“中国黑帮”，使得华商在西班牙的形象受到极大损害，当地居民不可避免地对其产生了偏见。
此外，法制观念淡薄也是旅西华商和企业屡次受挫的重要原因。中国商人和企业在西班牙开展经营的同时，对当地的法律法规缺乏了解，从而“授人以柄”。有关报道称，由于对当地法规不太了解，旅西华商与企业普遍存在偷税漏税行为。
中国企业和商人要熟悉国际规则和惯例，必须摒弃传统国内经商的思维模式，做到真正与国际对接。而中国某些企业在国内的那种“用钱开路”、“跑关系”的做法在国外可能就会“水土不服”，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中国企业真正要做的就是要增强自己的规则意识，在国际场合要“找依据”“摆事实”“讲道理”。此外，中国企业和商人要立足本土，服务本土，使企业能够融入所在地的文化当中，消除企业与本土居民的文化隔阂，使当地居民能够共享企业经营所带来的收益和福利。
根据欧盟2015年5月20日颁布的第2015/849号关于《禁止以洗钱和恐怖资助为目的使用金融系统的指令》第3.4.(f)条规定，税务犯罪构成欧盟法规定的洗钱犯罪的上游犯罪。如果旅西华商将偷税漏税所得通过银行汇回国内，银行无疑为洗钱行为提供了“积极”的协助。而有关人士指出，工行马德里分行存在违反规定的可能性。
尽管针对工行马德里分行涉嫌洗钱的指控还没有定论，但是，毫无疑问，西班牙当局的此次行动势必会给旅西华商和企业的活动带来影响，同时也不利于西班牙国内经济的复苏和中西双边贸易的发展。换言之，这是一场一损俱损的博弈。
针对反洗钱措施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欧盟在反洗钱的指令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指令的序言部分第2段中，欧盟承认，反洗钱措施与创造规范的市场环境，要在以保障欧盟金融体系稳定和完整为目标；同时，允许公司在不产生不必要的履行成本的前提下发展业务，两者还要保持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