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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瑞华所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7月26日，瑞华所正在排队的IPO、再融资项目突然被全部中止。此前，因康得新巨额财务造假，瑞华所已被证监会立案调查。昨日，瑞华所发布公告，首次对此事作出正面回应，直喊“无辜”，称在康得新项目上“全面履行了应尽的职责义务”，但并未打消市场的疑虑。
证监会新闻发言人上周五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明确表示，市场和投资者反映的法律规定处罚太轻、中介机构未勤勉尽责追究不到位等问题客观存在，证监会正在会同有关方面，推动尽快修改完善《证券法》《刑法》有关规定，拟对发行人、上市公司及其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信息披露虚假，以及会计师事务所、保荐人等中介机构未勤勉尽责等证券违法行为，大幅提高刑期上限和罚款、罚金数额标准，强化民事损害赔偿责任，实施失信联合惩戒，切实提高资本市场违法违规成本。
瑞华所提供审计的上市公司频频暴雷，“殃及”43家公司
7月初，因无力按期兑付15亿短期融资券本息而受到监管部门质疑的康得新经证监会立案调查，涉嫌在2015年至2018年期间，通过虚构销售业务等方式虚增营业收入，并通过虚构采购、生产、研发费用、产品运输费用等方式虚增营业成本、研发费用和销售费用。通过上述方式，康得新共虚增利润总额达119亿元。
而就在证监会对康得新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行为作出顶格处罚和禁入公告的同时，其中介机构瑞华所也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据了解，在康得新2015年至2018年的连续4份年报中，瑞华所对其2015年、2016年、2017年报均出具了“标准的无保留意见”，仅有2018年报出具的是“无法表示意见”。作为康得新的审计机构，瑞华所每年的报酬为210万元，四年共计840万元。
康得新财务造假案的风波还没过多久，7月19日，账面金额有18.16亿元货币资金的辅仁药业突然发布公告称因为资金安排原因，无法按照原计划发放现金红利6271.58万元，又上演了一出“分红暴雷记”。随后，辅仁药业7月25日公告显示，其账面资金直接只有377.87万元可以分红，直接蒸发了17亿之多。相关数据显示，辅仁药业的2018年年报审计机构也是瑞华深圳分所，瑞华所对其年报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审计费用为290万元。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此前因为“扇贝跑了”被证监会立案调查的獐子岛以及近期被交易所质疑的大族激光皆由瑞华所提供审计。
而当前，瑞华所被立案调查所殃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据媒体报道，7月26日，证监会在其官网发布了最新IPO排队情况，其中，瑞华会计事务所（下称“瑞华所”）手中的正在排队的30家IPO项目中有29家均被暂停。只有一家创业板企业安福县海能实业已经通过发审会，目前正在等待证监会的发行批文。
科创板方面，瑞华所承担了7家企业的审计工作，目前澜起科技和天准科技已经上市，海天瑞声撤回了科创板申请。7月28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官网显示，杰普特、国科环宇、龙软股份、建龙微纳四家受理企业的审核状态为“中止”。根据媒体报道，中止审核系受审计机构瑞华会计事务所被立案调查影响。
上交所相关负责人介绍，由于审计机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按照《上海证券交易所科创板发行上市审核规则》第六十四条规定，交易所对杰普特、国科环宇、龙软股份、建龙微纳4个项目中止审核。
同时，4家企业也都出现财务资料超过有效期的情况，需要更新财务资料。该负责人称，在发行人提交更新后的财务资料，并由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独立复核人员按照相关规定出具复核报告后，发行人及其保荐人可以向本所申请恢复审核。
再融资项目也未能幸免。泰禾集团(000732)、蓝英装备(300293)、天汽模(002510)、新北洋(002376)、庄园牧场、深南电路、凯撒文化等7家公司于7月26日晚间分别发布再融资项目中止公告。7月28日，百利科技、嘉澳环保两家公司也相继发布了再融资申请项目被中止的公告。这9家上市公司审计机构均为瑞华所。
瑞华所喊“冤”，自辩称对康得新已尽职
昨日，瑞华所发布《关于康得新项目2015年—2018年年报审计主要工作情况的说明》。《说明》称，近日，康得新事件引起了社会公众广泛关注。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作为康得新公司的审计机构高度重视，今年1月份就成立了重大专项小组，对康得新审计项目进行了全面自查，并将自查情况向中国证监会有关部门及时作了报告。
《说明》对康得新项目2015年—2018年年报审计的主要工作情况进行了八方面说明，包括业务承接、独立性核查、了解公司的经营情况、存货监盘、对重要客户及供应商的核查、对特殊事项的检查、对于预处罚涉及事项执行的主要审计程序、对其他报表项目进行审计等。
瑞华所总结称，在康得新审计项目中，该所按照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要求，以风险审计为导向，制定了总体审计策略及具体审计计划，对被审计单位重大风险项目执行了审计机构能够执行的应有审计程序。该所根据实施的审计程序、获得的审计证据，对康得新2015年—2017年的财务报表发表了相应的审计意见；对2018年的财务报表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2019年1月，康得新无法兑付到期债券后，该所主动协助江苏监管局开展调查工作，全面履行了应尽的职责义务。下一步，该所将根据监管部门的结论，及时向社会公众报告。
针对瑞华这一辩解，在业内人士看来，虽然瑞华极力自证清白，但公司最终是否违反证券相关法律法规，还要看监管层给出的定论，目前该案还未结案。
微博知名博主郭施亮表示，作为市场重要角色，会计师事务所尤其是注册会计师本身是否具备勤勉尽责的能力，颇显重要。会计师事务所可否落实其独立性审计、专业性审计的举措，影响到审计的结果。假如注册会计师没有真正落实审计独立性，而是成为一方利益参与者，那么将会从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审计报告权威性与独立性。
多次被立案调查的瑞华所早就埋下隐患
据了解，瑞华目前是排名前列的本土大所，服务320多家上市公司。根据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的《2018年度业务收入前100家会计师事务所信息》，瑞华会计师事务所2018年业务收入28.79亿元，居行业第六；除四家外资所外，瑞华所在国内本土所排名第二，仅次于立信。
据其官网介绍，该所总部在北京，现有从业人员9000多名、注册会计师2500多名、合伙人360多名、全国会计领军人才20多名，多人担任财政部、证监会、国资委、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等机构的专家委员。
作为审计大户，瑞华所在近年来却受到不少来自监管部门的处罚。
2015年，瑞华所因涉嫌帮助辅仁药业隐瞒关联交易而遭受到河南证监局出具警示函。
2016年12月6日，瑞华所在提供键桥通讯(002316)2012年年报审计服务的过程中未勤勉尽责，被责令整改。2017年1月6日，瑞华所在审计亚太实业(000691)2013年年度财务报表过程中未勤勉尽责，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再被证监会处罚。
2017年2月，因2013年报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未按行业准则规定对银行账户实施函证程序等原因，广东证监局向瑞华所开出罚单，被罚没业务收入95万元，并处以95万元的罚款。
2017年3月，瑞华会所因振隆特产IPO财务造假再次被证监会公告处罚。作为振隆特产IPO审计机构，瑞华所对振隆特产2012年、2013年及2014年财务报表进行审计并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其在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其所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
2018年12月29日证监会对瑞华所作出了行政处罚，原因是瑞华所担任成都华泽钴镍材料股份有限公司2013年、2014年度财务报告的审计机构，未勤勉尽责，其出具的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
瑞华所“前世”劣迹斑斑，曾涉绿大地造假案
根据21世纪报道，瑞华所的前身之一为鹏城所，早期的聚友网络、金荔科技，以及绿大地欺诈发行等影响恶劣的案件，都留下了鹏城所的身影。康得新审计业务亦是从鹏城所承继而来，而曾在康得新年报签字的数名会计师也大多曾属鹏城所，也多次受到监管处罚，并且涉及多家上市公司。
年报信息显示，自2013年始，康得新的审计机构均为瑞华。再向前追溯，康得新2012年审计机构为国富浩华、2010年至2011年为鹏城所。
其中2010年年报，康得新的签字会计师为卢剑波、刘涛 ，2011年年报为李洪、刘涛，2012年、2013年两年年报，均为刘涛、孙忠英。从2014年起，这两人未再为该公司年报签字。
从时间顺序来看，正是刘涛、李洪、孙忠英等人，将康得新的业务，带到了后来的瑞华所。而无一例外，这三人在其他涉及欺诈发行、或财务造假的上市公司年报审计中，未能勤勉尽责，而遭到监管处罚。
2013年3月，证监会根据日常监管线索，对海联讯(300277)立案调查。经查，海联讯涉嫌虚构收回应收账款和虚增营业收入。而根据证监会处罚决定，为海联讯2008年至2010年、2011年1—6月的财务报告进行审计的，正是刘涛、李洪。2016年8月，因在审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两人被处以罚款10万元、证券市场五年禁入的处罚。
随后，刘涛与孙忠英因上述勤上光电(002638)审计中的违反勤勉尽职原则，在2017年3月被监管警告、罚款5万元，瑞华所也被没收业务收入95万元，并处以95万元的罚款。
虽然从2014年起，刘涛、孙忠英未再为康得新年报签字。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查询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网站，发现2015至2018年康得新审计报告的签字注册会计师大都和劣迹斑斑的鹏城所有着联系。
据证监会认定，2015年至2018年里，康得新虚增利润19亿。康得新2018年度审计报告由瑞华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签字注册会计师为江晓和王之建。公开信息显示，江晓所属机构为瑞华深圳分所，2007年通过注册会计师考试，最早注册于深圳鹏城，并于2012年由深圳鹏城转会至国富浩华深圳分所。
康得新2017年度的审计报告意见类型为标准无保留，签字注册会计师是郑龙兴、邱志强。根据查询，上述两位注册会计师也系由深圳鹏城转入国富浩华。
郑龙兴曾经在振隆特产2012年之前的审计报告上签过字。2017年，证监会针对振隆特产2012年、2013年及2014年财报虚增利润造假进行了处罚，签字注册会计师侯立勋等被处罚。
康得新2016年度的审计报告类型为标准无保留，签字注册会计师是江晓、邱志强；2015年度报告意见类型为标准无保留，签字注册会计师为李海林、江晓。而李海林也曾是鹏城所的骨干力量，转到瑞华所的路径与江晓、郑兴龙、邱志强等一样。
证监会：切实提高违法违规成本
今年，因未勤勉尽责被立案调查后，证监会对瑞华所的处罚又将是如何？
证监会新闻发言人上周五曾表示，市场和投资者反映的法律规定处罚太轻、中介机构未勤勉尽责追究不到位等问题客观存在，证监会将会同有关方面，进一步加大执法力度，对涉嫌犯罪的，坚决移送司法机关从严追究刑事责任；对未勤勉尽责的会计师事务所、保荐人等中介机构的证券违法行为，依法采取暂停、撤销业务许可资格的处罚；对因证券违法行为造成投资者损失的，积极支持受害投资者依法提起民事损害赔偿诉讼，并与有关部门共同实施失信联合惩戒等综合措施，维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切实提高资本市场违法违规成本。
据了解，正在修订中的《证券法》进一步提升了欺诈发行的处罚标准，提高了处罚的金额。同时，强化发行人、上市公司及其大股东、实际控制人、中介机构的法律责任。而且，针对现行《刑法》中欺诈发行犯罪行为刑期较短的问题，目前证监会正在配合支持立法机关修改完善《刑法》有关欺诈发行犯罪等相关规定，并已向有关部门提出了修改完善的意见建议，包括延长欺诈发行犯罪行为的刑期、提高罚金金额等，以加大相关犯罪行为的刑事责任。
郭施亮指出，回顾这些年来的处罚案例，无论是对上市公司及相关责任人，还是对相关会计师事务所等中介机构，实际处罚的金额与后续处罚的措施还是比较轻微的。有时候，顶格处罚的金额还不够一个普通上市公司高级管理人员一年的薪酬，但对于违规者乃至钻空子的人，反而轻松获利超过顶格处罚数倍乃至十多倍以上的利润。因此，对于A股市场的违法违规成本，确实需要得到大幅度提升。
他建议，站在投资者的角度思考，除了提升个人防雷意识以及风险识别能力外，仍需要回避存在舆论风波及问题多多的上市公司。与此同时，则需要观察近年来接连发生财务风险的上市公司，其背后的中介机构特征。换言之，若同一家中介机构牵涉到多起上市公司财务问题的案件，投资者需要尽可能回避与该中介机构有着密切联系的上市公司，这也许是降低踩雷风波的策略之一。或许，在现阶段内，比投资盈利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增强投资避险的意识。
